第12章 清言断案正骨衿-《陌上风吹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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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骞舟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边,他没看我,只是沉静地扫过乱哄哄的场面:“何事喧哗?”那声音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即将爆发的怒火,也让讲堂里的吵嚷声立刻小了大半。
李子玉像找到了救星,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拉着王骞舟的袖子诉苦:“王兄你看,我丢了二两银子,这穷酸肯定是他偷的!你快帮我做主!”
我看着王骞舟沉静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鄙夷,只有审视,心里突然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我挺直了脊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压下翻涌的情绪——娘教我的骨气,绝不能在这时垮掉。
“我没偷!”这次的声音虽然依旧发颤,却多了几分豁出去的坚定。
王骞舟没有看我,也没有立刻回应李子玉,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散落一地的书本,最后落在那个滚到他脚边的窝头上面,那窝头沾着灰尘,像在无声诉说着我的窘迫。他走到李子玉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你钱袋里有多少银子?何时发现不见的?最后一次摸到钱袋是在何处?”
李子玉被问得一愣,挠着头含糊道:“二、二两银子...就、就是晨读结束才发现的……先前在庭院里还摸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闪烁不定,像偷食被抓的耗子。
“晨读结束后你去过哪里?”王骞舟步步追问,指尖轻轻敲击着折扇,发出规律的轻响,敲得人心头发紧,“从讲堂到庭院,再到此刻争执,你的行踪可否有人作证?”
“我……我去茅房转了圈,又在回廊看了会儿蚂蚁……”李子玉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脸涨成了猪肝色。
周围的同窗都安静下来,连之前起哄最凶的几个也敛了声息,低着头不敢吭声,讲堂里只剩下窗外的风声。
王骞舟这才转向我,目光落在我沾满墨迹的指尖和冻裂的指关节上:“你晨读结束后一直在何处?可有离开过讲堂?”
我定了定神,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我一直在案前温书,中间只去西头的墨台添过一次墨,来回不过片刻,邻座的同窗可以作证。”坐在我旁边的瘦高个书生立刻点头:“没错,晏兄确实没走远,我一直能看见他。”
“你添墨时,是否经过李子玉的座位?是否与他有过接触?”王骞舟的问题条理分明,像剥洋葱一样层层递进,每问一句,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生怕哪个细节说错。
“没有,”我摇摇头,努力回忆着细节,“他座位在东头,我去西头的墨台添墨,路径并不相交,从未靠近过他的书案。”
王骞舟转身看向满堂学子:“方才晨读结束,有谁见过李子玉离开过自己的座位?有谁见过晏臣靠近过他的书案?”接连问了三遍,底下鸦雀无声,只有几个脑袋轻轻摇了摇,像风中的枯叶。
他最后看向面如土色的李子玉,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你说钱袋里有二两银子,可方才搜查晏臣之物,连个铜板都无。他抄书一日不过挣十文钱,若真偷了银子,怎会还留着这半块窝头?”
王骞舟用折扇轻轻踢了踢脚边的窝头,“何况西街赌坊的伙计今早还在说,有个穿青布长衫的少年输光了钱,赖着不肯走,那身形打扮,倒与你有七分相似。”
这话如同惊雷落地,李子玉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脸瞬间白得像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周围的同窗这才恍然大悟,看向我的眼神从鄙夷变成了愧疚,几个刚才推搡过我的,都悄悄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之前跳得最欢的张明远,此刻正假装整理书卷,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
王骞舟目光扫过那些垂头的同窗,声音陡然转沉:“是非未明便肆意诬陷,见人贫寒便妄下定论,这便是书院教给你们的道理?”他折扇轻叩掌心,发出清脆的声响,“晏臣蒙受不白之冤,被你们推搡羞辱,难道不该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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