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那一天,他自海中而来,信步便迈入了玲珑城,封锁了三百年的远古大阵竟无一丝反应。 他像个书生一样,背着琴,拿着书,悠然自得的从城门一直走到宫门,高兴时还出口成章,吟诗作赋。 见到他时,我正在宫门口意气风发。他冲我笑了笑,然后取下三尺长琴,盘膝而坐,开口说道: ‘归海宁,故人之子钟鼎之来访,还请出门一见!’。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好像一切都应该如此。” 钟鼎之!顾怀谨早该猜到,这世上除了琴圣钟鼎之,谁还有这份气度?他好像永远在闲庭信步,齐王宫里如此,梁王宫里也如此。 “归海宁是我皇姑母的名讳,我虽然觉得他不该直呼其名,但也没有阻拦,他没有杀气,也看不到怨气。 我甚至想帮他通传一声,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了。这种音量最多传出二三十丈,即便我皇姑母修为通天,也未必听得到。 然而皇姑母不光听到了,而且眨眼就来到跟前。 那是我第二次看到皇姑母身着战甲,上一次是六百年前的灭族之战,面对的是十国精锐。” 说到这,归海生又陷入了沉思。 顾怀谨以为他又在整理思路,没敢出言打断,静等了好大一会,才听他续道: “皇姑母见了钟鼎之曾一度失神,钟鼎之却笑而不语。 过了好久,皇姑母才说:‘你不像他,虽然随了他的姓,却不是他的儿子。’ 钟鼎之笑道:‘我是养子,家父为了你终生未娶,又哪来儿子?’ 皇姑母沉默片刻才道:‘怪只怪造化弄人!’ 钟鼎之道:‘家父一生光阴,钟家满门前程,归元城中七万三千条人命,难道就换陛下一句造化弄人?’ 皇姑母不再看他,只伸手说道:‘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 钟鼎之苦笑道:‘当年你在我归元城弹了一曲沧海月明,今日我便还你一曲浮生六劫。’” 说到浮生六劫,归海生再次笑出声来,笑声中带着恐惧、不甘,甚至还有一些仰慕,继而说道: “浮生六劫,生、老、病、死、求不得、放不下。 第一调奏出,我就知道自己抗不过去,前五调奏完,已灭去了我所有念头,只剩下了无尽的绝望和莫名的悔恨。 浑浑噩噩中过去无尽岁月,再清醒时竟已过了百年。后来我才知道,钟鼎之只弹了五劫,并未弹奏死劫。 当年皇姑母在归元城弹的那曲沧海月明,也是只有五调,第一调治肉体之伤,第二调解心灵之苦,第三调消人之斗志,第四调夺人之锐气,而第五调却是断人生机。 钟鼎之以曲还曲,即便只还五调,也可以选择死劫。现在想想,还是人家赢了,赢得彻彻底底! 可两百年前,我不这么想,那时的我只想着赢他。又过百年,我闭门修行,却始终入不了洞虚,可杀意却已然满了。 皇姑母知道再拦着我只能被杀意反噬,不得已才放我出去,却有个条件,要给皇族留下血脉。 于是我又呆了三年,直到一名女子怀了我的孩子。哈!天大地大,我终于还是出来了。 然而钟鼎之名头虽响,却无人知道他的下落。 我辗转五十年,寻遍百岛十国、妖界魔窟,就连边外几处禁地也找了个遍,还是没能查出他的下落。 我自己却早已被杀意反噬,时不时就会失去理智,一路行来,不知道已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我不想杀人,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只能通过自残保持清醒。 二十年前,终于让我得了准信,他在梁王宫里与柳白衣缠斗三天,于是我便一路疾遁,赶往梁王宫,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我当时杀意鼎沸,再也控制不住,便在梁王宫里大开杀戒。 柳白衣每布一阵,只能困住我一个时辰,我杀了九天九夜,柳白衣便整整布了一百零八道大阵。 直到油尽灯枯,我才清醒过来,原来那些根本不是困阵,而是幻阵。 阵中被我杀掉的千千万万条生命,也不过都是幻影而已。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