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义举-《庚子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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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看看祝义,苦笑了。眼前的祝义,是一位业务骨干,新冠疫情发生后,他带着他的团队,直接管理抚民医院新冠肺炎重症病房。他们已经累死累活几个周了!有时候就睡在地板上或椅子上。他们奋战在最危险的地方,每分每秒与死神抢人,无论生死,不计名利,完全是在尽一个医生的本职!他们没有丝毫懈怠,视他人生死为己之生死。自己作为院长,我有什么理由说这么多的“不准”?我又有什么资格对他们提这些近乎苛刻且毫无道理的要求?自己作为院长,连自己全院上千名在一线抗疫的医护人安危都无法保证,又有什么脸面在这儿指责要求他们?李明的内心无比纠结,十分惭愧。
但是,李明是院长,他除了面对下属,还要面对上级,面对社会,面对大众,面对病人,面对领导,他也难呵。
祝义的泪水流了出来。他说:“我和同事们每一次进重症室医治抢救病人,每一次都是一场生离死别,我们也是人啦!我们面对疯狂的病毒,打仗我们不怕,生死我们不怕,但是我们需要设施设备、物资啊,呼吸机、ECMO机、防护服、口罩、隔离设备、甚至是血浆……如果上级不解决这些,只是让我们这不准那不准,只是让我们加油,我们再加油,再拼命,但我们已经到了极限,我们已处于崩溃的边缘!”
孙爱兵说:“老百姓得了疑似新冠肺炎,东奔西跑等检测,等床位,医院留观室都躺满了人,有的患者不属于医院留观的疑似病人,他们也在急诊室门诊部呆着。他们说,在家是等,还不如在医院等,说实在,我们到了最紧要、最危险的时刻!”
祝义说:“我们又有几名医护人员出现了疑似新冠体征,我们自身难保,又怎么去救别人!”
此时的李明,被一种深深的自责折磨着。他知道祝义和孙爱兵所说的一切,可是现在的抚民医院,就如被病毒围攻的一座小岛,而且恐慌又在掀起惊天骇浪,似乎要把这座小岛吞没。他和全院的医护人员就是坚守在这座小岛上的战士。他顶住上面的压力,他承受社会的压力,他承担医院的压力,他忍受大量病患人们的压力。他处在漩涡的中心,他受着多重的夹板气!但是再难,也要扛住,也要顶住。
李明看了看大家,眼眶湿了,强忍住泪水,说:“各位同仁同事,我是院长,也是一名医生,更是大家的兄长,我和你们同在一条船上,同守一座小岛,刚才说的几个不准,不通知,不发文,就算我个人的意见吧!但是当我们的所有选择都不被允许时,我们最后的选择就是忍受或沉默!”
这时,吴爱春站起来,说:“我不能忍受,我不能沉默。我给你们讲述昨天值夜班时,发生在急诊留观室的一件事。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他在出租房内坚持了七天,到处跑医院,各个医院都是排满了病人,最后他来抚民医院排了三天队,确诊疑似留观。在留观室又等了三天,病情恶化。他跪地求着我,我发现已经不行了。但是没有病床,重症室排到了几百号人,转院也转不去,我怎么救他?我看着他与未婚妻视频。他女朋友在外省一个县城,也给我下跪求救。我无能为力啊!我没有特效药,没有设备,没有病床,一句话,我没条件救他,我只有同情,我无回天之力。夜里十二点,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我尽力安慰他。他知道自己不行了,向我要了纸和笔,给他女朋友写了几行字:“亲爱的,我恐怕不行了,我们的梦,婚纱梦,房子梦,宝宝梦,一切都化为了泡影。我不在了,你不要过于悲伤,再找一个男朋友,这个人一定要爱你宠你。纸条上的这串数字是我的银行密码,我把身份证和银行卡交给了吴医生。吴爱春大夫,他会联系你!”吴爱春说着,把那份遗书和那个年轻人的身份证、银行卡放在了李明面前。
李明神色凝重,交给在场的办公室主任,沉默片刻问:“那个年轻人的遗体呢?”
吴爱春说:“还在留观室。”
李明等人来到了急诊室留观室,发现一个瘦瘦的年轻人在门口,胸前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道:“我来自湖南,我来当一名志愿者!”
这个小伙子叫程东,个子不高,短发,方脸,神情刚毅,戴一副近视镜。他昨晚搭一辆救援武汉的货车,今天来到了抚民医院。他不知道志愿者在哪报名,也不知道志愿者可以帮哪些人做什么事,于是就写了个牌子,挂在胸前。
李明停住脚步,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小伙子,问:“你想做志愿者?”
程东点点头,说:“是,我应当来做一名抗击新冠肺炎的志愿者。”
李明问:“你从湖南这么远来,家住哪里?”
程东说:“我家在长沙附近的一个县,雷锋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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