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五章 中元节 (中)-《吉诺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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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知道。”
(三)
你看了我一会儿。你说:“帮我一个忙,好吗?”
我说:“是什么?”
你说:“其实,我这儿也有一盏灯。”
你从床的内侧拿出一盏莲花灯。
你说:“是我让舅舅家的三妹替我做的。”
你说:“可不可以帮我再去一次河边,把这盏灯,和你拿回来的那盏,一起都放了?”
我拿过你手里的河灯。我说:“这灯是给谁的?”
你说:“给所有因我而死的人,以及将要因我而死的人。”
你说:“因为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我只能用一盏灯,以为全体的代表。”
我看着你给我的那盏灯。我的心里浮现出了两个人。
为什么我会忘记这两个人?我做了这么多的莲花灯,为什么就独独忘记了这两个人?
我忘记了那个曾经在我身体里短暂地停留过的生命,我也忘记了闻高,那个在我眼前咽气的人。
我忘记了因我而死的人。忘记了,我杀过的人。
你早就准备了这盏灯,你早就知道,我会忘记这两个人。我们总是太容易记住别人对不起我们的地方,总是太容易忘记,我们也曾这样地,伤害过他人。
我看着你。我明白你想要对我说的。
我们自己也曾有做伤害他人的事情,为何总是不能体谅别人对我们的伤害?
我们伤害别人,总是有着种种情非得已的理由。但是,在伤害过我们的人的角度看来,伤害我们,又何尝不是有他们的情非得已?
我想起了大哥倒在我身上的泣不成声,想起了闻高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说起来,他们有什么绝对不可饶恕的错误呢?他们也不过只是因了各种缘由,而在世界上挣扎求生。
他们也只不过像我一样,想要在这脆弱的一生里,能够活得有多一点的尊严,多一点的体面,多一点的如意,多一点的自由。
如果我能够冷静下来,仔细地看着自己的行为和他们的行为,站在他们的里面,来看待他们的行为,就会发现,其实,我们和我们的敌人,真是鲜少不同。
而,当我们能够冷静地看到这种鲜少不同时,我们心里的悲悯,就会超过心里的敌意。若我们一直这样冷静地看着,我们就会慢慢地变得,没有敌人。
就像你。你之所以总是敢于独自深入敌人的重围中,就是因为,在你的心里,没有敌人。因为没有敌人,也就没有对立,因为没有对立,也就毋须恐惧。
所以,一颗真正勇敢的心,它的基础,不是悍不畏死,不是能够以意志力来压制恐惧,而是,没有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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