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风不动,心动,我坐一记蒲团,每日禅悟。 尘缘已了,我于佛前跪拜, 看捏花一笑,弥渡菩提。 “同学们,”他问:“有谁能告诉我,菩提是什么吗?” “我知道”,那个叫铁头的胖男生大声地答道:“菩提就是变形金刚的拳头打在擎天柱上的声音,‘扑提’。” “哈哈哈哈哈”小茅屋里顿时炸起一阵哄堂大笑。 铁头急了,气鼓鼓地大叫:“笑什么笑,笑什么笑啊,你们谁要敢再笑,我就用我的拳头把他打成菩提,你们信不信,不信的都可以试试!”说着,他用力地挤了挤他手臂上肥而不紧的“肌肉,”这一搞笑的举动,又把在座的大伙儿给斗笑了。 “你说的不对,”扎冲天辫的可爱女生小馒头眨着天真的大眼睛纠正道:“菩提应该是一种好吃的,就像棒棒糖和‘大白兔’一样地好吃。” “还有什么别的意见吗?”他站在高高的讲台上居高临下地问。 我把头低得低低的,不想他看到我。 在我短短扫视地一阵余光中,我看到他在讲台上恶作剧地笑了,事实证明了我不详的预感,他调高了嗓门对着座位上像小鸡般怯懦的我说:“窦泌,你怎么看呢?” “我只知道,有一种树,叫菩提树,是多年生的常绿灌木。” 我答得很狡猾,没有正面回答他他问的那个菩提,到底是什么,因为我实在不愿意承认我的无知,尤其是在一群和我同样无知的孩子面前。 他并没有当众拆穿我的小九九,让我难堪,而是把他下给大家的套留给了自己—— “菩提呢,是佛说的一种境界,每个人对菩提的理解都不一样,金刚经有云,佛祖割肉喂鹰,有人说,菩提就是舍己为人的大无畏境界,而观音心经里又有记载,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所以也有人以为,菩提是一种超越生死,弥渡红尘的释然·····” 我真的不曾发觉他居然对佛学也这么感兴趣,有时候我恍忽间觉得,站在讲台上的苗俊,是一个来十里坡传教的高僧,他正以一个超然物外的姿态跟他广大的信教徒们念着让人越听越觉得深奥的经,与所有和尚唯一不同的是——他,有头发。 八月28号,正好是周六,可不凑巧的是,这正好是他离职的日子,他不支教了,得赶回省城去。 临晨三点的样子,我就醒了,我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跟他告别: 或许,我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噢,走了么。’ 可是——我想这太傻了,他一定会笑的。 再或许,我要说的最后一句话大概是‘喔,我会想你的。“ 然而——我又想,这会不会太矫情,他一定会笑死的。 ”哦,烦喏!“我捂着头头疼地感叹。说真的,我设想过无数遍离别的对话,可都觉得不妥,什么一帆风顺,什么一路平安,比起分离来,就连一句再见都显得那么地轻。 他大约是临晨五点的车,我就这么纠结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整整一小时,我怔怔地望着旧木板上的小吊钟,它告诉我,现在是临晨四点整,离他出发还有一小时,也就是说我还有一小时的时间打整我自己,我可以吃个早饭,洗把脸,甚至抽出一刻钟的时间来晨跑,这时间戳戳有余。可是,就当我盘算着该如何打发时间的时候,楼下轻微地响声惊动了我,我侧着耳朵,听到了翻东西的刷刷声,声音应该是从一楼的衣橱里发出来的,就像老鼠啃食糯米棒一样,那轻的只剩呼吸的声音,在这个万籁俱灰的时刻响起,逐渐地,由细微变作清晰。 我猫着步子从木梯上走了下去,尽量让脚步轻盈缓慢,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终于,我无比胆颤地走完了这令人忐忑的十五凳阶梯,像一只胆怯的家猫般,一步一步地挪向了那百分之百闹贼了的衣橱。 从木梯到衣橱只需要向左拐一个弯,当我把身子侧向离我只有半米远的衣橱的时候,我惊呆地发现,衣橱前竟站着一个黑而高大的身影,正半弯着身子在衣橱里翻些什么。 ”你是谁啊?“我颤栗地问:”你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要来我家?“ 大约来人也是吃了不小的惊,我看他微微一震,便反应敏捷地像窗口奔去,我定眼一看,才发现我为了苗俊忧心了一宿,最后竟是糊涂地连窗户都忘了关,难怪半夜闹贼呢! ”喂,别跑!“我必须拿回他偷的东西,虽然我家家徒四壁没什么好让人惦记的,但是无论是什么,哪怕只是一根葱,我就是拼死也要把它抢回来的。 ”听到了没有,你给我站住!“他跑得飞快,我根本追不上他,就在他要翻身越出窗户的那一刹那,我纵身飞了过去,”嘭!“我成功地阻挠了他的逃跑计划,只是不妙的是,我自己也跟着一起摔倒了,更不妙地是,他一个踉跄不偏不倚地倒在了我身上,我像是压在山下的孙猴子,纵使有翻天的本事,也是决然动不了的。 ”砰砰砰砰“屋子里的光线太暗,尽管窗户那儿渗进来几米惨淡的晨光,可是匍匐于木墙死角,且不幸倒在他身下的我,始终没能看清他的脸,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分不清频率的心跳,就像是响声不断的腰鼓,砰砰地跳着,而且一声比一声大。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角,我感受到了他鼻翼里粗而湿热的气息,忽然间,那张看不清轮廓的脸越靠越近, 我漆黑如夜的瞳仁里,渐渐压上了恐惧。 不会是要劫色吧?我正这么想着,一个有些冰凉地唇,轻轻地碰上了我的脸。”救命啊!“我吓得大声尖叫,一把推开了他搁在我绯红脸颊上的冷如寒冰的唇。 ”救命啊,闹贼啦,救命啊!“随着我的大叫,蟊贼惊慌地拿着他偷的东西,一个越俎跳到窗外去了。我看着他逃跑的背影感觉有些眼熟,可是我不敢再追了,我定了定惊魂未定的神,心有余悸地走到衣橱前进行盘点,家里的东西屈指可数,很快我就发现丢了的不是什么财务,而是一件只有过年过节才会穿的哈尼族民服。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是当我上楼转眼看钟的时候,我的心又立马紧张了起来:”4点35!“ 我急急忙忙地套上了一双草鞋,撒开了脚丫子忙不迭地向外奔跑,”一定要来的及!“我对自己说:”主,请你保佑我,一定要来的及呀!“ 我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等我到达十里坡底的长途汽车站的时候,是十点四十,哦,天,我从未发现,自己竟然会有神一般的速度,竟然只用了5分钟的时间,跑了两公里路。 车站的人不多,我大老远就看到他提着两大包笨重的行李,站在土路边简陋的站牌前淡定地看时间。 ”苗俊,苗俊!“我傻傻地像他招手,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来好让他看见我就在这儿,就在这儿,不打算离开。 他吃惊地向我走近,用手扶着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用看异类的眼光上下打量我。 ”怎么样,“我一只手叉腰,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动吧!“ ”感动是有啦,不过惊吓更大一些吧“他伸手扒开了我垂在额前的长长地散发,不给面子地取笑:”我的贞子,怎么这么蓬头垢面就出来了?“ ”贞子?“我拿下了滑到发尾的皮筋,捋了捋乱的跟稻草似的头发,不解地问:”什么是贞子啊?“ ”哈哈哈哈“他用嬉皮笑脸回避了我的问题。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