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节 他的一别,竟是一世-《山孩子与豆味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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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没想过,他真的去死。

    而那天,栗子魂不守舍地回来了,我忘了她当时是怎么样子的表情,但她一进门的步子都是飘的,像是浮苇,感觉她整个人真的空了。

    ”寸金,没了,怎么能就这么没了呢?“

    她幽幽地说,连哭出来的泪都是呜咽的。

    我望着她,全当玩笑听了,甚至有笑着,然后不在意地问她:”怎么没的呢?他丢在你心里了,还是弃在北风中了?“

    ”谁会想要丢弃呢?可是他就这么死掉了,我去的时候,他就浮在鱼子江上,那么冷冰冰,我好想温暖他,可是我竟然做不到,竟然做不到……“

    她的声音渐渐消下去,哭号潮水般猛涨,我的笑在这时候冷场,可笑得笑不下去,而寸草将将出现了,他突如其来地一脚,险些把门踹倒。

    ”“蜜豆,祸水!你简直祸水!”

    我不晓得他怎么那么大力气,也不晓得他怎么会生那么大气的,可是我知道,他是冲了气的,然后总有些泄气地,需要丧气地责难的。

    “为什么沾上你会是这种命呢?为什么他碰到你,却会有这种命呢?!”

    听吧,他在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始终了解,他总是不会算命的,可是就是这么爱说命的。

    只是,有谁能料到,那些料不到的命呢?

    就像没料到寸金会这么脆弱,也没料到,我自己会为了这种不大可能取信的脆弱,而怪罪自己的无心一样。

    哦,命就是这么不公平。

    可是说实话,这种命,对寸金,真是太过严重的不公平。

    我不敢想,我无数次地离开,终于等来了最后一次,而这次,他并没有回到我身旁,而是永远地走掉,一去不回。

    眼睛湿掉,鼻子酸掉,当我后知后觉自己有心的时候,他却不知不觉的没了心跳。

    当然,也没有心动,我忽然间想起了一句说的很久远话,它叫:“我一生中最大的两件幸事,一件是遇见你,而另一件,是时间终于将我对你的爱消耗殆尽。”

    我不敢揣测,他最后一刻的呼吸,是否因为这些他有可能燃尽生命诠释的字眼,已经灰烬一般,窒息到了水里。然而一切,就这么终结了,像是煮豆燃豆萁时莫大的疼痛与煎熬,我太过后悔当初慢炖的抉择,以至今时今日的休止戛然而止,而他青春的句点,竟是走丢了心的豆子,一股脑地塞进我的回忆,几乎满破了。

    我惊觉,其实甜蜜一直都在,他还是那个我一不高兴,就会送我白兰豆的邻家哥哥,偶尔笑起来,就是一阵腻掉的香甜。

    我不会忘了,他最后的相邀,我爽约时,他的失望。

    遗憾他是要放手的,而更遗憾的是:竹叶早就飘零,我是那么地单纯的想听他吹出最后的婆娑,可终究,还是犹豫得这么迟,这么迟……

    我想,我是这么一个低着头的人,

    埋着头不问方向,我一路向后地走。

    沿途徘徊的,是曾经过去的旧时光,

    我变了样子,硬是辗转上秋千架子:迂回到高中时,那扎马尾的清纯。

    后来的回忆灰白了,

    我终于厌烦了没日没夜的天黑,

    恨毒了坐在公交车上没有终点,而一抬头,就只能看到月亮的日子。

    于是,我不甘心,

    不甘心得像云那般,躲到了天上:然后星星开始黯淡。

    我从浅灰,过渡到了只有深灰的那一方天,

    然而棉花糖一般干净的童年,擦落那般地哗哗抹去。

    后来,没有后来了,

    我吞下了青涩的青春,回味着苦涩,然后弥留在黄昏的怀念渐渐偏西,

    我看到了低垂迟来的喘息,向南,也向北,分散着淡去,而那东边的,竟是天亮时,最后的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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