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大结局(上)-《女皇的后宫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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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内,方才的紧张气息还未散开,又被一股冰冷森寒的气息笼罩住了,而这股冰冷气息源自于司予赫的身上
一个月过去,司予赫的身形消瘦了一圈,而面色也憔悴的可怕,“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她咬着牙,赤红着眼眸盯着眼前简御医,一字一字地道。
简御医面上虽然有着惶色,但是却还是坚持道:“正君的脉搏已经非常弱了,若是继续留着孩子,正君的身子一定支撑不住……”
司予赫面色一狞,随后伸手揪住了简御医的衣裳,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我已经感觉到了孩子的胎动了,孩子已经会动了!箴儿昏迷这般长时间,只有孩子会动!箴儿一定也可以感觉的到!你现在却让我亲手杀了孩子?!”
“荣王殿下……下官明白殿下要做出这个决定心中必然很痛苦……若是可以,下官也希望正君能够平安生下孩子,可如今正君的身子支撑不了……孩子一日一日长大,正君的身子便会一日比一日弱,即使正君能够熬到孩子足月,可如今正君这般情况根本无法生下孩子……届时别说是保住孩子,便是正君恐怕也保不住……”
司予赫浑身痉挛一下,目光更是狠戾地盯着简御医,似乎欲用目光杀死她似的。
简御医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只要先保住正君……往后殿下和正君还是可以有孩子的!”
司予赫最终还是松开了她,僵硬着身子转过身,半跪在了床边,握住了荣王正君消瘦的手,这个月消瘦的人不仅仅是司予赫,更是荣王正君。
即使每一日都在用药,用各种名贵的药材,可是却像是投入了一个无底洞一般,丝毫不见作用。
即便司予赫恼恨简御医给出的选择,可是她心里不是不明白,李氏的身子已经到了极限。
“你让本殿想想……让我再想想……”
她舍不得。
她也知道箴儿也是舍不得的。
这是她们盼了好久好久的孩子,如今,却让她亲手杀了她!
简御医抬头看了看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道:“还请殿下早些做决定,多拖一日,正君的身子便虚弱一日……”
司予赫合上了眼,却止不住从眼眶渗出的泪水。
简御医低下了头,悄然退下。
方才退出了寝室,便见司以晏匆忙走来,“荣王正君现在如何了?”他不过是回府一趟罢了,怎么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回大皇子,情况已经稳定了。”简御医禀报道,“只是……”她看了看司以晏,将情况一一道明。
司以晏心中一惊,他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可是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而且这般快,“真的没有办法吗?即便拖延一个月也好!”
至少这样大皇妹不需要这般早便面对这件事!
简御医叹息道,“若是可以下官也定然不会提这件事,可是如今荣王正君的身子已经受到了影响,而且极为的严重,再者,荣王正君不可能熬过生产这一关,与其等孩子大了再处理增加危险,不如在现在孩子还不算大的时候先处理了,将荣王正君所需要承担的危险降到最低。”
司以晏咬紧牙关,“大皇妹如今如何了?”
“荣王殿下舍不得。”简御医低头道。
司以晏不禁哽咽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我进去看看,还请简御医准备好,我相信……大皇妹最终会选择荣王正君的。”
御医领命。
司以晏又深吸了一口气,起步走进了寝室,方才进了内室,一股极深的悲伤便迎面扑来,几乎让人窒息,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后,方才起步缓缓走到司予赫的身后,“大皇妹……赫儿……”
司予赫没有动。
“赫儿,只要荣王正君好好的,你们一定会再有孩子的……”司以晏想劝,可是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这个决定不管是谁,都难以做出。
“大皇兄……”司予赫却开了口,声音嘶哑的极为难听,“怀着孩子是什么感觉?”
司以晏一愣。
“箴儿还未来得及感受这种感觉,便出事了……如今,更是没有办法感觉……我一直相信便是为了孩子,他都会支撑下去……可是如今……大皇兄,若是没有了孩子,箴儿还会支撑下去吗?我知道箴儿现在一定很痛苦,这般躺着,动也不能动,一切生活起居都需要别人来伺候……他曾经说过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逍遥天下,他说若是他是女子,定然当一个遨游天下的自由散人……可是因为我,他被困在了荣王府这一片天地……如今,更是被困在了这张床上……大皇兄……”司予赫转过头,却已经是泪流满面,“我舍不得孩子……我更害怕没了孩子,我便留不住他……”
司以晏眼眸也泛起了泪花,走上前,蹲下身子,正视着她,肯定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是男子,我明白荣王正君的心思的……没错,对于男子来说,孩子是很重要,可是若是心中有爱,那最重要的便不是孩子,而是我们所爱的那个人!荣王正君为了你愿意放弃自己的梦想,甘愿被困在这一片天地,他这般爱你,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他爱孩子,但是更爱你,正如你在孩子和他之间,不管发生什么都会选择他!”
司予赫看着他,眼中的痛苦越积越深,泪水,却止住了,他看着司以晏半晌,然后,转过身看着昏迷着的白氏,抬手轻轻地抚摸了他消瘦冰凉的脸颊,“箴儿,我们一定会再有孩子的!我们先让这个孩子回去,等你醒了,我们再将她带回来,好不好?”
司以晏捂住了嘴,以防自己哽咽出声。
“等你醒了,我就带你出京,去实现你的愿望,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司予赫继续道,嘴边虽然笑着,但是却只是添了凄凉,“对不起,不要恨我……箴儿,不要恨我……”
她缓缓说着,低下了身子,用自己的脸贴着他的。
“对不起……”
不管如何的锥心如何的不舍,司予赫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司以晏没有留下来,直接哭着进了宫。
“……父后,为什么上苍要这般对待他们?”他满脸泪痕地看着水墨笑问道。
水墨笑呆呆地坐着,神色悲痛,好半晌方才开口道:“赫儿如今的情况如何?”
“还能如何?”司以晏哽咽道,“亲手扼杀自己的孩子,她没有崩溃已经是很不错了……”说完,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父后,我很担心,我害怕自己劝不了她……你能不能出宫去看看?”
水墨笑颔首,“嗯……本宫明日便出宫。”
“还有……还有那冯氏……”司以晏先前还可怜冯氏,可如今,他更多的却还是怨怒,若不是他,大皇妹便无需承担这般多的痛苦,“大皇妹如今这般……我担心……她会找冯氏麻烦……”
“父后会处理。”水墨笑道,“你放心。”
司以晏点头,“那……那我先回去了……”
墨笑看着也是瘦了一圈的儿子,起身道:“晏儿,这个月辛苦你了。”
司以晏摇头,“我不幸苦,只要大皇妹好起来,我都不幸苦!”
水墨笑拉着儿子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好。”
司以晏看着父亲的脸色,“父后的脸色也不太好,要注意身子。”
墨笑颔首。
司以晏又关切了几句,然后方才离开,当他回到荣王府,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可即便如此,寝室内还是能够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司予赫仍是守在床边,便是御医说他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却还是无法使她安心,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盆有一盆血水端出来的情形。
那是她的孩子。
被她亲手扼杀了的孩子!
她杀过很多人,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的感觉,可她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冯氏的孩子没了的时候,她虽然难过,可却并不深,而如今,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刻骨的痛,锥心的痛。
对不起孩子。
对不起。
母亲对不起你。
若是你要恨,便恨母亲,不要恨你父亲,他没有选择,一切都是母亲决定的!
司以晏上前,“赫儿,不如你休息一下,我在这里守着。”
司予赫没有回应,仿佛已经石化了。
司以晏看着两人,张了张嘴,却始终无法说出话来。
许久之后,司予赫方才开口:“大皇兄,你回府吧。”
司以晏一怔。
司予赫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已经在这里守了一个月了,该回家了,不然阿斯会恼我的。”
“大皇妹……”
“我不会有事,箴儿需要我照顾,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司予赫继续道。
“可是……”
“你也有你的家,你深爱的人,大皇兄,莫要学皇妹,到了难以挽回的时候方才后悔。”司予赫看着他,继续道,眼中有着难以言喻的痛楚。
司以晏顿时心痛难忍,良久,方才开口:“好,我回去,可司予赫你也记住了你所说的这些话,若是我回去了而你却出事了,这一辈子大皇兄都会恨你恨到死!”
司予赫苍白地笑道:“好。”
……
皇宫北面的宗亲大牢已经好几年没有动过了,冯氏成了这几年内宗亲大牢中唯一的住客。
在司以晏来了之后,水墨笑终究还是来了一趟。
一个月过去,冯氏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了,整日抱着一个破烂的枕头喊着孩儿。
水墨笑静静的看着眼前喃喃自语的冯氏,最终一句话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便是如今他告诉冯氏害死他孩子的人不是李氏,冯氏也不会信。
出了宗亲大牢,迎着灼热的烈日,水墨笑静默半晌,然后开口下令,“送冯氏去高陵为荣君守陵。”
身边的宫侍一愣,“送去高陵?”
“怎么?”水墨笑冷眼横过去,“有问题吗?”
“奴侍不敢……可高陵……陛下那边……”
水墨笑面色一僵,随后沉声道:“你照做就成,陛下那边本宫自然会处理!”
“……是。”
水墨笑垂了垂头,随后抬头起步离开,却不是回朝和殿,而是去了交泰殿。
自从那日之后,他便没有见过永熙帝,这一次去求见,也抱着被拒绝的准备,可却没想到她却愿意见他。
他知道她或许恨他。
不仅是因为太女,更是因为雪暖汐的冷淡。
“凤后?”
身边的宫侍见他不动,低声唤道。
水墨笑悄然吸了一口气,起步往前,交泰殿和一个月前没有任何的变化的,可知气息却是沉郁无比,宫侍领着他到了御书房。
“陛下在里面等待凤后。”
水墨笑颔了颔首,“你们都在这里等着吧。”随后起步步入了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之后,却见永熙帝立在窗户之前,双手负背。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她这般,在雪暖汐不在的十三年中,她经常这般,看着窗外静默沉思,仿佛将所有人所有事情都隔绝在她的世界。
孤寂。
仿佛整个世界便只有她一个人。
他害怕见到她这般,更心疼她这般。
在这一刻,他的心涌出了一股悔意。
那日之后,他不是没想过他是不是错了,可始终无法给出自己一个答案,或许不是无法,而只是他无法去面对。
“陛下……”
静静地站了许久,水墨笑方才开口。
永熙帝没有转过身,也没有应他的话。
但是水墨笑知道她听了进去,“荣王正君的事情陛下也知道了吧?”他问罢,没有等永熙帝回话便又继续道,“臣侍担心赫儿会冲动行事,所以想送冯氏去高陵为荣君守陵,此外,臣侍想明日出宫去一趟荣王府。”
永熙帝还是没有回话。
水墨笑看着她冷漠的背脊,“你放心,白氏的事情,我不会告诉赫儿的。”
“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永熙帝开了口,却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水墨笑心中一痛,“我……”话开了头,却说不下去,他盯着她的背影半晌,然后低头,咬着牙行礼告退,“多谢陛下,臣侍告退!”
然后,转身离开。
而永熙帝却始终没有回头。
……
当日傍晚,礼王从礼部衙门回府,却见谢氏回府了。
蒙斯醉去了南苑之后,谢氏便跟着前去。
因而司予昀见了他在之后便坐下来蹙眉,“你怎么回来了?”
谢氏也习惯了司予昀的有些阴沉的脾气,不缓不急地回道:“皇兄遗落了一些东西,我便回来帮皇兄取一取。”
司予昀狐疑地看着他,“取东西下人即可,怎么让你亲自回来?”
“皇兄也是好意。”谢氏道,“我去了南苑侍奉父君,殿下身边便没有一个人照顾,皇兄便让我回来一趟看看殿下。”
司予昀看了看他,没有再说这事,“回来也好,今日荣王府传出消息,荣王正君的孩子拿掉了,明日你去一趟荣王府。”
谢氏闻言不禁一惊,“孩子拿掉了?!为什么?!”
“说是荣王正君的身子撑不下去,要保命就只能拿掉孩子。”司予昀倒是解释了一番,“大皇姐对荣王正君情深义重,自然选荣王正君而放弃孩子。”
谢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他怎么听都觉得司予昀这话带着嘲弄,后又道,“只是前几日我去看望,荣王殿下都不让我见荣王正君,如今……恐怕更不会。”
“她让不让你见是一回事,你去不去又是另一回事!”司予昀沉声道。
谢氏点头,“是,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司予述应了一声,“你先休息吧,本殿还有些事情处理,先去书房!”说完,便起身离开。
谢氏行礼送了她,并没有挽留。
……
太女府
司予述一进太女府便听管家说白氏请她回来之后过去一趟,司予述颔首,随后起步往白氏的院子而去。
她究竟有没有怀疑白氏,只有她心里清楚。
不过表面上,所有人都认为司予述相信白氏。
司予述并没有能够到达白氏的院子,在西苑外的长廊中被司徒氏的奶爹截住了,说是司徒氏的情绪很不好,请她过去一趟。
司予述只能过去。
如今皇家便只剩下司徒氏腹中的孩子还平安无事,不管为了谁,她都必须保住司徒氏腹中的孩子。
“殿下!”司予述到了之后,原本蜷缩在床角内惊慌失措的司徒氏便扑了过去。
司予述不禁大惊,“小心一些!”
司徒氏像是顾不得太多似的,紧紧地抱着司予述,“殿下,我好怕!好怕!”
“怕什么?”司予述拍着他的背缓声道。
司徒氏抬起头看着站在床边的司予述,“我……我听说了……荣王正君的孩子被拿掉了……”
司予述不禁蹙眉,随后安抚道,“这事有什么好怕的?荣王正君这般是为了保住性命,而不是……”
“不是的殿下!”司徒氏打断了她的话,“原本有四个人怀上孩子的,如今便只剩下我腹中的孩子还在……殿下……你说我们是不是遭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否则怎么一个个的出事?殿下,我知道我不该这般说……可是我真的怕……殿下,不如我们找个法师回府做做法事吧?”
“胡闹!”司予述冷下了脸斥责道,“皇家自有上苍庇佑,如何会遭不干净的东西?”若是她答应了不仅是她,整个皇家都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可是……”
“你好生休息,其他的不要多想!”司予述被司徒氏的这话给激怒了,松开了手,“若是真的心神不宁便让太医开一剂安神安胎的药!”
“殿下……”
“本殿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司予述说罢,转身便离开,第一次不顾司徒氏的哀求。
司徒氏面色苍白着。
“主子,你这是做什么?”奶爹方才恨不得封住主子的嘴。
司徒氏垂下了头,眼帘遮盖住了眼底的异芒,低声呢喃,“我……我只是害怕而已……”
奶爹即使恼怒又是无奈。
……
司予述到了白氏的院子,进了寝室,便见白氏呆呆地坐在了窗前的罗汉床上,便是司予述来了,也没有发觉。
一个月过去,白氏憔悴了许多。
“你知道了?”
白氏浑身一颤,转过视线看向她,苍白憔悴的面容露出了一抹凄然的笑,“殿下……我想去看看荣王正君……”
“你明知道本殿不可能答应你。”司予述缓缓道。
白氏笑着道:“我知道……可是若是不去,我的心便不能安……”
“弗儿……”
“我明明没有做过伤害荣王正君的事情,可是……心却还是不安……”白氏继续道,“殿下,你说……他们是不是都是因为我而出事的?便不是我亲手害的,也是受我连累……”
“弗儿……”
“或许殿下还会认为,白弗便是那凶手……”
“你——”
“殿下……”白氏没有给司予述说话的机会,抬头看着她,“我有些累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下了逐客令,因为害怕司予述给出一个他不能承受的答案。
司予述凝视了他半晌,“你好休息,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说罢,又静默了半晌,然后,转身离开。
夏日的夜多了躁动之声,人心,也仿佛躁动了起来。
夏蝉鸣叫之声绵绵不绝。
司予述回了西苑,不是去司徒氏院子,而是去了程秦处。
经过一个月的修养,程秦的身子已经好了,虽然还是整日的发呆不说话,可是精神也比出事的时候好多了。
司予述到了的时候,他正在低头缝制着衣裳。
小孩子的冬衣。
司予述心中一痛,她知道这些衣裳是缝给谁的,吸了口气缓和了情绪,然后开口道:“晚上不要做这些,会伤眼睛的,尤其是你的身子方才好。”说完,便不等他回应,轻轻伸手将他手中做了一半的衣裳拿起放到了一旁的篮子中,而篮子内已经叠了好几套衣裳。
程秦没有反驳她的话,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方才道:“殿下来了。”
司予述笑了笑,有些无力,后坐在了他的身边,“本殿有些累了。”
“我伺候殿下休息。”程秦淡淡道。
司予述看着他,“你可梦见过我们的那个孩子?”
程秦神色一变。
“本殿梦见过,还说过话。”司予述笑着道,“只是很可惜等本殿醒了之后便忘了跟孩子说过什么,甚至忘了孩子究竟是女儿还是儿子,更别说是记得孩子的长相了。”
程秦双手收入衣袖中紧紧攥着。
司予述发现了,随后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伸手将眼前的男子揽入怀中,“对不起,本殿不是故意的,这些日子,本殿的脑子有些糊涂了……有些转过弯了……对不起,秦儿……”
程秦靠在她的怀中,始终没有说话。
……
皇宫
佛堂
这一个月中,原本冷清的佛堂又开始了香火鼎盛。
因为全宸皇贵君几乎每一日都来,便是对外宣称身子不好的日子中也是如此。
“主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冷雨上前劝说今日已经念了一个下午往生咒的主子,这几日的天格外的闷热,若是主子这般继续下去,他真的担心主子会中暑!
雪暖汐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佛像,“荣王府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宫门落锁之前有一个。”冷雨回道,“说是荣王正君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荣王的情绪也还算可以。”
雪暖汐沉默半晌,然后低下了头继续念着往生咒。
“主子……”冷雨无奈的只好推到一旁继续等候。
……
夜,越发的深沉,也越发的闷热,仿佛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礼王府,一片静谧。
便是夏蝉也沉睡了。
湖中水榭内
司予昀立在栏杆前,背对着光的面容一片昏暗,许久之后,方才转过身对着站在一旁等候着吩咐的陈玉,声音低沉地道:“那件事,可以做了!”
陈玉眼睛一亮,“是!”
“小心一些,莫要让人发现了痕迹!”司予昀继续道。
“殿下放心!”陈玉正色道。
司予昀转过身看向眼前的天,“这场雨已经酝酿了很久了,是时候下了!”
……
次日
水墨笑微服出了宫。
荣王府比昨日又多了一抹悲戚的情绪。
“赫儿……”水墨笑看着仍守在床边的司予赫,“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也莫要过于伤心了。”
司予赫转过身看向水墨笑,眼眸布满了血丝,“父后……”
水墨笑心疼不已,“父后知道你伤心,父后知道的……”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帮她,甚至想为她找出凶手也不成!
司予赫笑了笑,转身对李氏道:“箴儿,你看,父后又来看我们了。”
水墨笑心头酸涩不已,“赫儿,你别这样。”
“父后。”司予赫看着他笑道,“儿臣没事,儿臣也不是发傻,而是御医说了,多和箴儿说说话对他好,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相信箴儿他听得到我的话的!”
水墨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予赫打量着水墨笑一圈,“儿臣让父后操心了。”
“傻孩子……”水墨笑只能挤出这三个字。
司予赫继续道:“不过父后放心,儿臣一定会撑下去的!不管是为了箴儿,还是为了我们那个无缘的孩子,父后,儿臣一定会支撑到箴儿醒来,我们还要把那孩子给带回来的!”
“赫儿……”
“父后出宫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跟儿臣说罢。”司予赫继续道,精神状态看似正常,情绪也像是冷静,可是水墨笑的心却是更加的不安。
他宁愿司予赫大吵大闹也不愿意她这般压抑着自己。
“父后放心,儿臣不会对冯氏做什么的。”司予赫继续道。
水墨笑看着她许久,“本宫将冯氏送去高陵为荣君守陵了。”说罢,又道:“不过你放心,他已经遭到报应了,他疯了。”
司予赫扯了扯嘴角,“他如何与儿臣已经没关系了。”
水墨笑眼睛眯了起来,“赫儿……”
“父后不必担心,儿臣说的是实话。”司予赫继续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并不是冯氏,而是儿臣。”
水墨笑大惊。
“当日若不是儿臣着急,若不是儿臣求了母皇和父后,便不会激怒冯氏……”司予赫嗤嗤笑着,“冯氏是什么人儿臣很清楚,若不是伤心愤怒到了极点,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儿臣没有资格恨他,更没有资格取他的性命……因为儿臣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方才是那该死的人!”
“赫儿!”水墨笑心头颤的厉害,“你……”
“父后放心,儿臣不会做傻事的。”司予赫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却让人看了心惊胆颤的,她低下了头,将脸贴着;李氏的手背,却只是感觉到冰凉,“儿臣还要等箴儿醒来……还要求他原谅,还要完成他的心愿……我们说好了要永远永远在一起的……”
水墨笑攥紧了双手,他不敢相信若是李氏断气了,司予赫会如何?!
……
荣王为了保荣王正君性命不惜牺牲他腹中的孩子一事很快便成为了京城街头巷尾传颂的传奇事迹,有的人感慨荣王正君命苦,但是更多的人还是歆羡荣王正君嫁了一个将他置于后嗣之上的妻主,同时也可怜两人的遭遇。
甚至有些闺阁男子还自发起去寺庙上香为荣王正君祈福。
有些胆大的说出人还将这件事改编成了话本,欲将这段感人事情传颂下去。
一时间,京城仿佛蒙上了一股凄美的气氛。
不过,这股凄美气氛没有维持多久便被另一件更为震惊的事情盖过去了。
这件事同样关于荣王府的。
“你知不道不?原来之前在荣王府流产的太女侍人以及荣王侧君都是被太女正君害的!是太女正君下的堕胎药!”
“太女正君要杀荣王的孩子?”
“不是!太女要杀的是太女那侍人的孩子,不过为了不想让人怀疑便在荣王府下手!那侍人才是目标,荣王的侧君只是无辜受牵连而已!”
“天啊!”
“太女正君如何下手的?”
“太女正君买通了那侍人身边的小侍,让他带着堕胎药和那侍人一同去荣王府,恰好荣王正君给侧君送了一盅补品,而侧君吃不下给太女侍人吃,那小侍便趁着两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下了药进去,不了最后太女侍人不好意思吃,荣王侧君便只好也用了一些,才给太女侍人用,结果两人一同小产了!”
“这心机真的深啊!”
“太可怕了!”
“这般恶毒的男子怎么配当太女正君?!”
“这么可怕的事情?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是从我一个友人哪里听说的,她有一个远房亲戚在宫中当侍卫,听说凤后为了这件事还和陛下吵了一场被陛下禁足了!”
“不是!不是!是太女正君的母家白家的族人传出来的!听白家的族人说,太女正君就是通过他的一个庶出的弟弟买的堕胎药,可事发之后他却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说是那庶出的弟弟陷害他,最后,他倒是没事了,他那庶出的弟弟被关了起来,说不定已经被杀了!”
“不对啊,我听到的是从太女府传出来的,凤后派了人去太女府抓拿太女正君,听说差点没打起来了,最后在太女正君的寝室里面搜到了堕胎药,听说御医验过了,就是害荣王侧君以及太女侍人小产的那种堕胎药!”
“这件事是不是在真的?若是真的为何不见陛下处置?难道陛下不知道?”
“不仅陛下知道,连凤后,皇贵君和太女都知道,听说他们还审问过了,可是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处置!”
不管消息从何处传出,都不影响这件事的震撼性。
……
司予述听到风声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若是没有人在背后操纵,她绝对不信,“去查查究竟是谁散播消息!”
“是!”
司予述咬着牙沉默半晌,随后起步离开,可方才出了书房门没多久,便见管家惊慌地赶来,她神色一沉,“发生何事?!”
“回殿下,今早程侍人让人来告知小的说自己的近身小侍清早出去给他采摘新鲜的鲜花之后便一直没回来。”管家面色不好地禀报,“小的得知之后便让人去后花园找,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一直到了下午的时候司徒侧君去后花园散步,在池塘边发现了一具浮尸……小的让人打捞上来,证实了正式程侍人的近身小侍。”
“什么?!”司予述面色顿时变得难看之极。
“司徒侧君当场便惊晕了,程侍人那边小的还没有禀报。”管家禀报道,“正君方才得知了消息已经赶去了。”
司予述眼底闪过了一抹厉芒,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谣言,如今眼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当日御书房内白鞍的那些指控一一在司予述的脑海中掠过,半晌,起步往前。
当他赶到后花园池塘边,便见到白氏呆滞地站在尸首旁,面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司予述顿了顿脚步,然后方才起步走到他的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之后,然后沉声道:“还不快将尸首抬下去!”
白氏浑身一颤,转头看向身边的司予述,原本便苍白的面容又添了青色,“殿下……”声音微颤。
司予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顿时手心一片冰凉,蹙了蹙眉,“你脸色不好,先回去休息,这事本殿来处理。”
白氏动了动嘴唇,欲要说话,可是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送正君回去。”司予述移开了视线,对着身边的小侍吩咐道。
白氏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眼底那深沉的刺痛,随后,在小侍的搀扶之下离开。
司予述凝注了白氏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方才转过身,目光冷凌地看着众人,“到底怎么回事?!”
……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大皇妹知道!”荣王府内,司以晏借着过来看望荣王正君的机会将荣王府管家叫到了花厅,厉色警告道
管家也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大皇子放心,小的明白。”
“大皇妹是不会离开院子的,你只要封住院子中伺候的人的嘴,这件事便不会传到大皇妹的耳中!”司以晏继续道,“我现在便进宫将此时禀报父后和母皇,荣王府这边你一定要盯紧!”
家郑重应道。
司以晏又重复交到了几次,随后方才起步欲离开,可这时候一个下人匆忙进来禀报,“启禀大皇子,靖王正君来了,而且一进门不等小的去通报便直接往后院冲去了……”
“什么?!”司以晏大惊。
此时,靖王府内,司予执也是被下人的禀报惊了一惊。
“你说什么?!”
司予执虽然很少出门,但是外面的传闻她自然也是知道,而这两日她也是在寻思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方才正确,也在等着宫中的态度,可是没想到宫里面还未有消息传来,她的正君便先搀和进来了!
她今早便不该让他出门!
“来人,备马!”
薛氏今早跟司予执说想出门买一些东西,当时司予执正烦着外面的传闻没有陪着他一同去,只是让府中的下人和侍卫陪同,更是没有想到他会听到外边的传闻。
不过便是司予执想到了也绝对想不到薛氏居然会冲去荣王府的!
以薛氏胆小怕事的性子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该是躲回家里来方才对!
……
司以晏和管家赶到寝室的时候,却见司予赫紧紧地掐着薛氏的脖子,面目狰狞。
薛氏面色已经开始发白,双手使劲地拉着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放……放开我……救命……救命……”
司以晏愣了一下,随即上前,“大皇妹你冷静……”话还未说完便被司予赫猛然推开,司以晏脚步不稳地踉跄了几步,“还不快拉开她!快——”
管家当即动了起来,联合了好几个下人方才将疯魔一般的司予赫拉开。
“咳咳……”薛氏跌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猛然用力咳嗽,“咳咳……呜呜……”
“放开本殿!”司予赫却仍在挣扎,似乎还想冲向薛氏将他给掐死一般。
薛氏哆嗦的身子往后退。
司以晏狠狠地瞪了一眼薛氏,然后咬着牙走到了疯狂中的司予赫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用力地打了她一个巴掌,“你冷静一点!”
司予赫停下了挣扎,可是面容却更加的狰狞。
便是司以晏也惊了一惊,“大皇妹,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你也知道!”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问道,每一个字都似乎浸了血一般,“你们都知道,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大皇妹……”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司予赫双眸泛起了血红,嘶吼道:“为什么——”
她可以不相信薛氏,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薛氏所着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可是他们都瞒着她,将她当成傻子一般瞒着他!
“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们怕什么?怕什么?!”
司以晏心里慌的厉害,“大皇妹,你听我说,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而是这件事都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眼前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可那一次是真的?大皇妹,你不能听了这些便信了……”
“你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但是有一个人知道!”司予赫喝道,随后,猛然甩开了挟制着她的下人,“她一定知道!一定知道!”随后,往外冲去。
“大皇妹!”司以晏当即追了出去。
方才出了寝室,司予赫便停下来了,司以晏以为她终于冷静了,可还未松口气,便听司予赫道,“大皇兄,你若是还当我是皇妹便帮我照顾箴儿!”
司以晏面色一僵,“大皇妹……”
“我不会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说罢,起步离开。
司以晏想追,可是想起司予赫的话,却不知如何是好,呆愣了会儿,随后转身对身边的随行小侍道:“快!快去顺天府通知阿斯!让阿斯进宫!”
大皇妹口中的她定然是母皇!
“是!”
“呜呜……”这时候,屋内传来薛氏的哭泣声,半晌,便见薛氏从里面冲出来,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司以晏见了他便是一肚子的火,“你哭什么哭!我还没哭你哭什么!”
薛氏顿时僵住了。
“谁让你将外面的谣言告诉大皇妹的!谁让你说的!”司以晏怒斥道,“你是吃饱了饭没事做还是存心想害死大皇妹?!害死所有人!”
“我没有……没有……”薛氏惊慌失措地道,“我没有……大皇子……我真的没有……”
他真的没有想害荣王!
他今日在街上听到了那些人说这事,吓的半死,可是他还是来荣王府,他担心荣王知道这件事之后会胡来!
荣王正君已经很惨了,若是荣王也出事了,荣王正君该怎么办?
“我真的没有……我不知道荣王不知道这件事的……我怎么知道荣王会不知道?我只是害怕荣王会去找太女算账……那是太女啊……荣王若是冲动做了什么,陛下定然会治她的罪的……荣王正君已经这样了,若是荣王再被治罪,荣王正君该怎么办?我嫁入皇家那般久,除了妻主和蜀父君之外,便只有荣王正君待我好……我只是不想荣王府再出事……我不知道荣王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的……呜呜……”
司以晏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他好,只能喝道:“别哭了!”
可反而让薛氏哭的更厉害,“……呜呜……呜呜……我真的不知道的……真的不知道……现在办?”哭着哭着居然还跌跌撞撞地跑到司以晏的跟前拉着他的手,哭诉道:“大皇子,我该怎么办?殿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可我真的不是有心的……大皇子,我该怎么办?殿下一定会生气的……她……她会不会休了我?”
司以晏气结,“你……”话还未说完便断了,然后又恼怒道:“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你自己问二皇妹吧!”说完扯落了他的手,看向一脸着急赶来的司予执,不禁迁怒,“你的正君自己领回去吧!”说完,转身进了寝室。
薛氏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浑身僵直了,惊惧的几乎喘不过起来。
司予执看着背对着他的薛氏,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上前,“回府吧。”
薛氏浑身颤抖了一下,僵直着身子转过身,“殿下……”
“回府吧。”司予执面无表情地道。
薛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紧紧地抱着司予执,“殿下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殿下,你不要不要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有想害荣王……我真的没有……”
司予执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回府吧。”
“殿下……”薛氏更是惊惧,连生气都没有?“殿下你骂我吧!你打我!你不要不要我,你不要休了我……殿下……”
“够了。”司予执沉声喝道,“这里是荣王府,别在这里闹!”
“你……你真的不原谅我?”
“我不会休你,也不会不要你!”司予执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现在回府!”
“真的?”薛氏却还是害怕。
司予执不再开口,伸手将他抱起直接转身离开。
薛氏惊了一惊,不过却没有反抗,紧紧地抱着她。
司予执并没有这般抱着薛氏回府,到了前厅之后便向荣王府的人要了一辆马车,然后请荣王府的人送薛氏回府。
薛氏大惊,“殿下,你说了不会不要我的!”
“你先回府,我进宫看看。”司予执正色道。
薛氏听了这话更是害怕,紧紧地抓着司予执的手,“不要,你不要去!若是你去陛下会认为是你让我去告诉荣王这件事的!陛下会杀了你的!你不能去!不可以去!”
“你闯了这个祸我若是不去谁去?”司予执沉声道。
薛氏一窒,然后却说出了连司予执都吃惊的决定,“我去!祸是我闯的,我去!”
司予执盯着他,心里的百味杂陈,“你若是真的不想我出事就回去好好待着!”
“殿下——”
司予执扯落了他的手,随后转身对驾车的下人道,“将靖王正君平安送到府,随后交代管家,没有本殿的旨意不得让他踏出府门口半步!”
“殿下!”
“够了!”司予执怒道,“你若是再不听话本殿便休了你!”
薛氏不敢再开口。
司予执当即转身快步走到马旁御马往皇宫而去。
薛氏急的又哭了起来了。
荣王府的下人低着头,只当没看见,然后驾车护送他回去。
……
当司予赫出现在宫门口的时候,宫门的守卫几乎认不出她来,进了宫门,便直奔交泰殿。
一路上,所有人都对她退避三舍。
这个时辰,正是朝臣进出交泰殿的密集时间,见了司予赫这般,虽然震惊,但是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若是荣王真的如传闻之中对荣王正君那般在乎,必定不会对外面的传闻置若罔闻。
到了交泰殿外,司予赫没有半分停留,直接闯了进去。
“荣……荣王殿下?”守门的侍卫和宫侍拦住她,“您请稍等,奴侍去通报。”
“让开!”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
“荣王殿下……”
“让开!”司予赫嘶吼道,随后直接动手。
“荣王殿下!”守门的侍卫和宫侍大惊,忙阻止。
司予赫像是将一切都豁出去一般,根本没有打算收手。
便在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冷雾从里面出来,“住手!”
司予赫住了手。
冷雾仿若没有看见司予赫的狰狞的神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奴侍见过荣王殿下,陛下正在御书房等候荣王殿下。”说完,侧过身,“荣王殿下请!”
司予赫双手紧紧攥着,盯着前方半晌,然后眼眸一狞,大步上前。
即便永熙帝知道司予赫如今的情况不好,但是见到了人,却也还是忍不住一惊,外面的事情她也知道,可谣言散播的太过迅速,她根本遏制不了。
“赫儿……”
“是不是真的!”司予赫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第一次没有任何的敬畏,只是单纯的质问。
永熙帝沉吟会儿,“朕还在查谣言的出处……”
“我只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司予赫不等她说完便嘶吼道,“母皇,儿臣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些事情,母皇是不是早就知道的!谣言?只是谣言吗?若是没有这些事情,又怎么会有这些谣言!”
永熙帝沉默了下来。
“母皇!”司予赫盯着她,“连给儿臣一个明确的答复也不能吗?!儿臣的正君昏迷不醒,可能这一辈子都醒不来!儿臣的孩子也没有了!是儿臣亲手杀了她的!儿臣失去了两个孩子,那是儿臣的亲骨肉!难道儿臣连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也不能吗?!”
“赫儿……”
“母皇你知道吗?自从箴儿出事之后,儿臣一直好恨自己!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更恨自己是那将他害至此的罪魁祸首,更恨自己竟然连那幕后黑手也无法找出来!”司予赫凄声喝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
永熙帝面容轻颤了一下,“你真的想知道?”
“母皇,当日雪父君出事的时候,你难道不想知道雪父君为何出事吗?”司予赫反问。
永熙帝凝视了她半晌,方才缓缓道:“的确有这样的事情。”
司予赫的神色没有变化,像是已经僵住了一般,紧攥着双手的手背泛起了青筋,额上的筋脉也跳动的。
“赫儿……”
“呵呵……”司予赫却笑了出声,笑声极为的瘆人,眼中渐渐地被水雾笼罩,“哈哈……”笑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是大声的狂笑,带着极深的嘲讽。
永熙帝眼角一颤,“赫儿!”
“母皇,为什么瞒着儿臣?”司予赫停下了笑声,眼角却渗出了泪水,一字一字,仿佛从牙缝中蹦出来一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儿臣!为什么连一个支撑下去的希望都不给儿臣!为什么?!”
“虽然这些事情的确发生过,但是却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白氏下的手。”永熙帝的声音似乎有些焦虑。
司予赫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为何要瞒着儿臣?为什么?!母皇你怕什么?怕儿臣知道了之后会对太女不利吗?”
“赫儿……”
“没有十足的证据?什么才算是十足的证据?难道母皇要亲眼看着他下手才算是吗?”司予赫不给永熙帝说话的机会。
“朕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永熙帝道,“给朕一些时间,所有的事情,朕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时间?”司予赫看着她,“多少时间?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也好,反正御医也说了,箴儿一个月醒不来,一年醒来的机会也很少,箴儿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母皇也正好将这件事拖一辈子!”
永熙帝眸光一沉,“荣王!”
司予赫又呵呵地笑了起来,“其实母皇多虑了,儿臣便是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也不敢做什么!箴儿还需要儿臣照顾,儿臣能够做什么?儿臣可不敢得罪太女,若是得罪了她,儿臣可没有好日子过!为了箴儿,儿臣便是心里再恨也不敢做什么!”
永熙帝眸光一颤,“赫儿,母皇并没有……”
“母皇没有错,你维护太女,怎么会有错?儿臣算什么?儿臣哪里有资格和太女相提并论,怎么有资格让母皇牺牲太女?!儿臣不过是一个宫侍所出的皇女罢了,这般卑微的身份如何能够和太女相提并论?!”司予赫继续道,“你们都没有错,就只有儿臣一个人错了,是儿臣一个人错了……当日儿臣便不该将娶他,不该将他拉入这样的家族之中!”
说完,便踉跄地转身离开。
“赫儿!”
司予赫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了,儿臣忘了行礼,行礼……”说完,便跪下行礼,“儿臣告退……儿臣并非有意闯宫,请母皇恕罪……儿臣告退!”
最后四个字,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吐出。
说完之后,不等永熙帝反应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永熙帝呼吸急促了起来,沉吟半晌,沉声喝道:“来人!”
……
水墨笑和庄之斯几乎是同时间到交泰殿外的,两人正好看见司予赫从里面出来。
“赫儿!”
“荣王!”
司予赫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的两人,“你们也担心吗?”
水墨笑满目心惊,“赫儿……”
“荣王殿下?”庄之斯也感觉到了司予赫的不对劲。
“你们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会做!”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满目嘲讽,“但是也求你们,不要再将我当成傻子!我是伤心,可是我不是傻子!”
说完,起步避开两人离开。
“赫儿!”水墨笑急忙抓住她的手,“你别这样,不要这样!你听父后说……”
司予赫却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够了!这些话我听够了!我不会做你们所担心的事情,你们放心,也求你们放过我!我只想好好陪箴儿,好好陪着他!”说罢,便转身起步继续离开。
“赫儿……”
“父后!”庄之斯拦住了水墨笑,“荣王如今的情绪不好,凤后还是先让她冷静一下。”
“你让本宫如何让她冷静?”水墨笑怒道,“她这个样子能够冷静吗?!”
“父后。”庄之斯沉吟会儿,方才继续道,“荣王方才的话虽然带着意气,但是有一句话臣却是信的,荣王正君需要她照顾,便是为了荣王正君,荣王也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的。”
水墨笑盯着她,咬着牙沉默半晌,“本宫……本宫没想到会这样……本宫没想到……”说着说着神色倏然一狞,“到底是谁将这些泄露出去的?!”他抬头看着庄之斯,“到底是谁?!”
“臣也让人打听过,外面传着一是宫中传出的,二是太女府,三则是白府。”庄之斯正色道,“宫里面应当不可能,太女府和白府……即便封了口,但是人多嘴杂,难免……”
水墨笑的脸色极为的可怕,双手便是紧攥着都无法止住指尖的颤抖,若不是他让人去搜查太女府,如今事情便不会发展至今吧?
“父后……”
“庄之斯!”水墨笑盯着庄之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帮本宫看好赫儿!千万不要让她做出傻事!”
庄之斯看着他,点头:“父后放心,臣会的!”
……
司予执是在宫门前和司予赫遇上的。
司予赫没打算理会她,直接便上马欲离开,司予执只好御马拦到她的面前,“大皇姐请留步!”
司予赫盯着她,冷笑道:“二皇妹也要来凑这份热闹吗?”
“大皇姐……”司予执整了整思绪,方才继续,“皇妹的正君并不知晓大皇姐不知道……”
“说起这事我还要谢谢二皇妹的正君,若不是他,大皇姐我便要当一辈子的傻子了!”司予赫打断了她的话,“请转告正君,来日若是有机会,我定然和箴儿一同感谢他!”
“大皇姐……”司予执越听越是心惊,“谣言不可信,大皇姐莫要……”
“二皇妹错了,谣言并不是都是假的,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正是这个道理!”司予赫继续道。
司予执神色微变,却还是坚持方才的想法,“大皇姐莫要听其他人的揣测,这件事这般短时间便传的这般厉害,定然没有表面的这般简单,大皇姐莫要被人利用了!”
“其他的人我可以不信,但是母皇的话,我可以信了吧?”司予赫狞笑地道,“母皇的话,我可以信了吧!”
司予执神色一震。
母皇告诉了她谣言是真的?
“母皇已经承认了这些事情都是真的,不过单凭这些事情不足以指证白氏罢了,所以才没有公开,只是后来不知道是谁出于这种心思将这些事情泄露出来了。”司予赫继续道,只是话却满是讥讽。
司予执神色一凛,“既然如此,大皇姐更是要冷静!”
司予赫冷笑一声,随后策马绕过了司予执离开。
“大皇姐!”
“二皇妹,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若是不想惹祸上身便不要插手!”司予赫没有停下来,却扬声道。
似乎不介意让宫门口的守卫听到。
司予执没有跟上去,调转马头看向眼前的宫门,神色凝重地静默了起来。
母皇,你到底想做什么?
……
“荣王来过?”雪暖汐得到消息便赶到了交泰殿,可是却没有看到司予赫,只能焦虑地看着永熙帝。
永熙帝颔首,“嗯。”
“人呢?”雪暖汐问道。
永熙帝道:“已经走了。”
“她进宫来……”雪暖汐攥紧拳头,“是不是为了外面谣言一事?”
永熙帝看着他,“嗯。”
“你……”雪暖汐凝注着她的脸,许久之后,艰难开口,“是不是都告诉她了?”
永熙帝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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