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笑着说再见,愿一别不是一世-《山孩子与豆味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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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角弯起的笑,是天上暗淡的星,挂在阴蓝破布上的,是多么僵硬的笑,晚风那么一吹,刮走了谁的开心?开心没有长脚,不能随心所欲的走,它拖着长长的裙摆,任由风来放逐,风张开大嘴,发出阵阵低吼,把笑叼进了山谷,谷中一片杂草丛生的荒芜,谁,能见得到谁的强颜欢笑?眼里嗜满的泪,是谷中飘渺的雾,弥漫在干燥空气中的,是多么灼人的热,沙尘那么一裹,卷走了谁的悲伤?悲伤没长翅膀,不能天南地北的飞,它裹着厚厚的棉袄,任由沙尘席卷,沙吐着舌头,弄出嘶嘶的声响,把泪埋进了地底,地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谁,能看得到谁的泪流满面?

    摘自竺寸金的心情随笔――《怨殇》

    打点得差不多的时候,阿妈杵着盲杖从门口走了过来。看得出,她走得很艰难,天虽然亮了,但她的世界却是一片漆黑。黑夜使她安全,也使她恐惧,村寨里并没有盲道,所以更多的时候,她都走得无比小心翼翼。

    “大美妞,”阿爸远远儿地就冲过去扶她:“我不都跟你说了吗?坐在门口的石阶儿上等我就成,你怎么走这儿来了呢?”

    “我眼瞎啦,但腿好使着呢,这院子,我住了十好几年了,熟着呢,磕不着。”

    阿妈松开阿爸,兀自摸索着向前走,阿爸赶忙冲上去,紧张地拽住她:“你是不服老还是咋的,大美妞!”“呵呵呵”我讪笑着走进,阿妈的耳朵朝灵的,面朝我走近的方向就问:“寸金在呢吧。”

    “是,阿妈”我笑着调侃:“您老儿别乱走,省的阿爸急得大美妞大美妞得直叫唤。”

    “什么呀,别听他瞎叫唤,他呀,越老越没个正经了。”

    阿妈嘴上埋怨着,脸上却挂着甜蜜的笑。我知道,听到这么个爱称,她该是幸福的。

    自从眼睛失明后,阿爸就一直照顾她,天冷的时候,就给她煮上一碗浓浓的豆汤,我知道,她捧到手里的,是浓浓的情义,而喝进嘴里的,是浓的化不开的幸福。

    所谓的相濡以沫,大约也就这样了,不嫌弃,不背弃,不离弃,在你走不动的时候,他可以扶着你走一辈子,哪怕你看不见了,他也会做你的眼睛,你心的明灯,就这么照着你,暖着你,跟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闲暇的时候,再回过头想想,这是多么窝心的一件事儿啊。

    我真的特羡慕一生只爱一个人的爱情,知根知底儿,活着的时候眼里只有彼此,死了的时候也要睡同一副棺材,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只是傻笑着看银河,在忘川江畔发誓:下辈子,还要携手做夫妻。

    花儿在笑,云也在笑,风里头散发着甜蜜的味道,阿爸亲昵地搂过阿妈的肩,无比甜蜜地说:“什么老没正经啊,我可是很认真的,别说你三十九岁了,就算是到你九十三岁的时候,我也叫你大美妞。”

    阿妈被逗得咯咯笑,只好嗔娇着取笑他:“行啦,娃娃还在这儿呢,不害臊啊。”

    “你生了个好娃,懂事着呢,瞅瞅,”阿爸看着我说:“多安静,你没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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