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老子,儿子,傻傻分不清-《山孩子与豆味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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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竺老爹,别走。”

    她扑过来,胖胖的胳膊重得像木桩,死死地压住了我的脖子。

    “竺老爹,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看来真是喝太多了,她神志不清地抱住我,一个劲儿地喊着我阿爹的名字。

    血液开始凝固,我觉得我身上缠着一条肥大的蟒蛇,紧得人喘不出气。

    “阿妈,松手,”我憋红了脸说:“你醉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总算推开了她。如是一记章盖过的,天边有了赤霞。她肥肥的脸颊像是上了腮红,露着的红光。

    “竺老爹,你觉得我美吗?”

    她伸出比我大拇指还粗的食指,轻轻往额前干燥的卷发上一捋。霎时间风骚成了古籍中虫蛀的文字,腐朽不回。

    “阿妈,”我别开头去,坚定地告诉她:“你认错人了。”

    “不,不,”她固执地说:“你就是竺老爹。”

    “我不是。”

    “是。”

    “我真不是!”

    她再次靠近我,我皱起眉头推开了她。

    “你别这样嘛,我好歹也是个女人。”

    木窗口处的光像乍泄的春风一样灌了进来,吹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把衣服低低地拉了下去,露出半个肩头――像一颗老树,扯掉了皮:不要脸的放荡。

    “要是在以胖为美的唐朝,我也是个杨贵妃呀。”

    她拿手拖住脸,迷离地笑。眼角的皱纹深深的,一直笑到骨子里去。

    我跳得砰砰的心,像是忽然浇了一瓢冷水,刷地一下子凉掉。

    就着刺骨的寒冷,我扔下醉得一塌糊涂的阿妈,没有方向地狂奔。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可是我也知道,去哪儿都好。

    鬼一般的笑,鬼一般的红唇,像是沉睡在倌冢的噩梦,挥之不去。我需要离开,阿妈醒不过来,我就醉下去,找一个天寒地冻的地方,远离她:醉下去。

    曲径幽幽,暮色滚滚了流年。

    有朝一日,我会走出墨蓝色的游云,天空海阔。

    摘自竺寸金的心情随笔――《心驰神往的怅然》

    傍黑儿,流云滚滚。我抬手对天,把手印走到路上,于是一个臂膀搭向一个臂膀的距离,就这么悄悄地,拉近了十里坡底的酒家灯火,一路向北。

    北角的尽头,是白记牌楼,碧波山最好的酒馆儿。老板娘姓白,当家的老板,也姓白。而这儿最著名的酒,是白酒,和这白记的姓氏一样,也和我空空的心一样,除了个称谓,剩下的:不谓酸,不谓甜,不谓苦,不谓辣,一概自斟自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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